2002年開年,余在先師的指導下,從朵雲軒拍得了一頁費丹旭的《倪高士洗桐圖》便面,提貨後直上滬西百尺樓,請先師題了跋語:費丹旭仕女稱絕,此高士梧桐,氣格迥出塵寰,尤稱絕品,得者寶之。辛巳臘月,丕謨觀題?!?回來後即撰成《費丹旭人物畫享譽畫壇》一文,並收入隨後出版的《名家扇書扇畫漫說》拙著。文中有云: 2002年元月,終於雲破月來,客滬趕上朵雲軒藝術品拍賣會,並且經丕師在預展上鑒定,在拍賣場上以不到5000元的價鈿買下了一張費丹旭的人物畫扇面,了卻好多年的心願。這是張雨金的成扇,拆開裱成了單挖鏡片的形式,畫中倪高士立在梧桐下指使著一童僕在木桶中滌涮擦物去洗梧樹幹。倪高士束發(fā)長髯,儀態(tài)高逸,左手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指著水桶,童僕躬身剛從桶中撈出滌物。童僕頭髮散落,稚氣未脫。 費丹旭《高士洗桐圖》便面 畫法上,以綫條為骨幹,筆墨色融為一體,格調清新淡雅。人物的左邊是兩棵大梧桐樹,雙勾的枝幹,敷色清雅,葉子或用淡墨綠潤點,或純用水墨潤點,落色落墨皆很潔淨。樹根部有泥草潤染,烘托了畫面。再往左,是坡石和一小叢水墨寫出的竹子。人物右邊近景仍是山石和一叢墨竹,與左邊的竹石相呼應。放眼望去,是兩座遠山,把畫面意境放得較為深遠。畫家以傳神的筆力,流暢的綫條刻畫了人物的神態(tài)和風度,置景呼應有序,達到了筆墨簡潔,融和統(tǒng)一的藝術效果。畫家左邊行書署款“己亥初夏,寫於環(huán)溪草堂,曉樓費丹旭?!扁j“曉樓”白文方印,印章刻工上佳。這張扇面真是畫好、字好、印好,讓人玩賞不忍釋手。 倪高士名瓚(1301 -1374),初名倪珽,字泰宇,別字元鎮(zhèn),號云林子、荊蠻民、幻霞子,江蘇無錫人,元末明初畫家、詩人。倪高士有潔癖,友人徐往謁,慕其清秘閣,懇之得入。偶出一唾,倪高士便命僮繞閣覓其唾處。不得,因自覓,得於桐樹之根,遽命僮打水洗其樹不已,徐大慚而出。 費丹旭《高士洗桐圖》局部 此《洗桐圖》在手上寶玩未久,潔潔淨淨的“倪高士”硬被藏友豪氣索去,從此下落不明。但這麼多年,倒是一直難以忘懷者也。廿二年的渴望,終於又看到了“倪高士”,仍是滬上,是元貞的一場拍賣會,重又拍了回來,了卻了一樁期待多年的心願。經過廿二年的風風雨雨,不知在哪位藏家手上保存未善,致使霉斑奪去了雨金便面的光澤,且有較多的破損,以致筆墨缺失較重,人物的面目亦有破相,款字筆劃模糊難辨,總之是一副破敝不堪的模樣。若是倪高士再世看到,不知會“洗”成什么樣子呢?讓人慰藉的是,是先師的題跋基本完好,祗是在重裱的過程“臘月”兩字有殘破,裱補縫隙明顯。 費丹旭生於滿清嘉慶六年(1801),卒於道光三十年(1850),字子苕,號曉樓,又號環(huán)溪生、環(huán)渚生、長房後裔、晚號偶翁。浙江烏程(今湖州)人。工畫人物、尤精仕女,亦能詩,皆享名當時。道光(1821 -1850)間鬻畫滬上。有《依舊草堂遺稿》。畫史畫論名著對費丹旭有記述。推崇備至。蔣寶齡(1779—1840)《墨林今話》曰: 費丹旭,字子苕,號曉樓,烏程人。工寫照,如鏡取影,情神苦肖。湯雨生師在杭州時,極為推重。尤精美人,兼山水花卉,一以輕清雅淡之筆出之,同輩無與匹也。偶作詩詞,亦如其畫。題美人云:“珊珊倩影月來遲,仿佛羅浮夢醒時。一片春痕何處覓,和香攙雪入新詩。”其仕女與顧西梅洛、湯樂民祿名、王小梅素等人齊名,皆以娟娟取勝,不尚古雅者。 費丹旭《高士洗桐圖》局部 書畫品級以神、逸、妙、能謂之,名畫家秦祖永(1825 -1884)在《桐陰論畫》把改琦和費丹旭同列為“妙品”,云費氏: 費曉樓丹旭,補景仕女,香豔中更繞妍雅之致。一樹一石,雖未能深入古法,而一種瀟灑之致頗極自然。否則此等畫茍無書卷之氣,未有不失之俗賴者也。 曉樓,吳人,書法南田,極有韻致。尺幅仕女,人爭寶之。 [眉批]補景仕女最難穩(wěn)貼,能饒瀟灑自然之趣,即已脫俗矣。 因悉費丹旭能詩,復在民國版《清畫家詩史》查得費丹旭的小傳及詩作。詩是兩首七言絕句、一首五言律詩,下面錄出其中一首《題畫仕女》絕句: 朝來無賴鷓鴣啼,舍北舍南霧欲迷。 新樹陌頭桑樹小,比來剛與阿儂齊。 費丹旭《高士洗桐圖》款印 費丹旭在38歲(己亥,1839)時創(chuàng)作此《高士圖》,十百六十三年後的2002年到余手上,後失聯廿二年。如今失而復得,而此時距畫家創(chuàng)作此畫已經是一百八十五年了,而今畫家已逝世一百七十四年。題跋者先師亦已見背近二十年 ,歲月驚心,若東流之水,人事再無回頭之日矣! 費丹旭《高士洗桐圖》洪丕謨題跋 2024年12月7日於空廠晨牕 于建華榜書“擔雪填井” 于建華題跋漢畫像磚拓 于建華行草書房對 于建華朱砂造佛像 洪丕謨先生題“建華篆刻” 于建華已出版部分著作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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