 落 落 自 喜
  今日欲往芹川古村一探，未知其景致如何，僅略覽些許資料，知其尚存明清之古建。啟程稍遲，已近巳時。 及至彼處，驚覺芹川別有一番韻味。村之大，聞有五百戶之眾，然今居此者，已大不如前。未入村時，遙望難窺其貌，甫入村口，數(shù)株古樟矗立，令吾驚嘆不已。樟木參天，夾溪而生，宛若小村之守護神。且此樟皆五百年以上之齡，最老者，竟達八百年之久，實為吾生平僅見。   再者，村中民居，皆為徽派建筑，雖新構(gòu)亦多，然徽派之舊居，猶存不少。 更令吾驚艷者，小村依溪而建，步入其中，小橋流水，粉墻黛瓦，頗有江南水鄉(xiāng)之風韻，而又獨具特色。思之再三，蓋因此地未染商賈之氣，村古樸，民淳厚。溪中鴨鵝游弋，橋畔母雞覓食，村中犬吠不聞，皆悠然自得之態(tài)。  晨起，聞有雨聲落枕畔。尚在夢鄉(xiāng)朦朧之間，耳畔忽聞此聲，遂呼曰：“降雨矣。” 繼而急翻身而起，直奔樓下。但見雨絲如線，自云端直垂至院中，方知非夢，亦始覺涼意襲人。 復又急奔上樓，更衣洗漱，心念于樓下棚中靜聆雨聲。然待諸事妥當，雨聲漸微，終至杳然。俄頃，雨跡全消，唯余濕漉漉之庭院，以示雨之曾至。 欲往京師觀畫展，先告故交，恐其公差在外，遂問吾至時其是否在京。彼答曰：“君至京，吾必在京?！庇謬谖釘?shù)日間宜練酒量。 吾復之曰：“經(jīng)年累月，吾已飲盡人生自醞之苦酒，命運強加之罰酒，酒量早已非凡。” 戲謔一番，心甚盼速至京師。只是不知，乃心向畫展乎？抑或與舊友把酒言歡耶？  朝食，與阿糯共啜白粥，佐以高郵咸鴨蛋。食鴨蛋時，阿糯言：“吾之蛋黃頗豐?！庇嘁暭菏种姓?，笑曰：“吾之蛋白獨多?！毖杂?，二人相視而笑。知阿糯嗜蛋黃，故豐者自當予之。 食畢，余提議于庭中觀書。遂與阿糯共攜小桌小椅，置諸院中，共讀之。吾等閱讀之際，偶來做客的山貓悄然而至，或臥于此，或躺于彼，終擇阿糯足畔而臥。 吾等閱讀有多久，其便臥于彼有多久。莫非此貓亦好讀書之人，或愛此讀書之氛圍乎？  吾與友人至濟寧矣，當往曲阜一行，乃孔圣之故里也。自大學畢業(yè)，吾于曲阜前后居留逾月。未知今曲阜城垣建設若何，昔時則深愛之，城中鮮有高樓，多乃兩三層之古典建筑，風韻猶存，客棧亦價廉。畢業(yè)后囊中羞澀，曾于曲阜奢享佳宿，至今憶之，猶覺溫馨。 至濟寧，因公務纏身，無暇多游。寓所毗鄰“十里八村劈柴院”。憶往昔，曾撰青島劈柴院改造之文，心懷莫名之向往，難以名狀。劈柴院三字，于吾年少之時，頗具吸引力。 劈柴院者，舊時貧寒之家賃地搭棚，以劈柴換錢度日之所也，屋名劈柴，院亦因之。青島劈柴院，名揚四海，院內(nèi)煙火氣盛，彼時諸多日后聲名鵲起之相聲藝人，亦曾于此練藝。吾甚迷此等之地。 今思之，劈柴院三字，使吾悟得，自始至終，吾乃回歸本真之人也。  濟寧之地，羊肉、牛肉館眾多，地方名吃頗豐，如糝湯、甏肉之類，吾皆一一品嘗。惜乎吾非饕餮，不善鑒賞，但覺其味美，食之舒心。 食甏肉干飯之時，吾獨往之，至一小肆，遇一老嫗，向吾薦一肉卷，言皆親手所卷，肉亦自購，食之可安心。 肆中有桌椅若干，中置小木桌、小馬札。吾至時已過飯時，肆中無人，正合吾意，遂不客氣，坐小馬札上，點甏肉一份，肉卷一份，蔬菜兩份，欣然食之。 人能否真踐其本真乎？ 實則甚難，欲真踐其本真，充盈自在，光明磊落，皆如己之所愿，誠為難事。故于人生之旅，能時或反顧，時或自省，不迷其本心，不棄其真我，恒與己伴，已為善矣。與之同行之“吾”，乃真吾也。 朱德庸之心，必有童子居焉，其繪童子之形，亦書童子之言。聞其言道，人生譬如椅多臀一，聞者不禁啞然失笑。惜乎世人，多者僅一椅，而臀卻有二，欲此坐之，又欲彼坐之。 昔年，于一論壇之上，偶見有人發(fā)帖，載有四幀攝影佳作。畫中人乃一蒼顏老者，于水塘之畔垂釣。四時之景不同，然老者之姿未易，皆同也。其靜若處子，水靜、竿靜、老者之面容亦靜，靜至極處，令人心生震撼。 尤令人動容者，乃此四圖之名，竟題為《老年癡呆》。觀者皆有所感，紛紛留言，言其雖忘卻諸事，然必銘記老妻嗜魚之好。吾亦留言曰：“老者所釣，乃往昔之事也?！?o:p> 高中之時，吾有一摯友，酷好吹口琴，晝夜不息，然其音常帶“破敗”之感，猶似風撼木窗之音。彼曾探其故，后疑為齒列不齊所致?？傊?，彼于那些年，吹奏諸曲無數(shù)。繼而，彼始自創(chuàng)歌曲，亦自吟唱，其聲沙啞，不悅于耳，然有其獨特韻味。 及至大學，彼作《花兒》一曲，歌詞簡約，乃為其高中時暗戀之女子所作。曲成，彼遠赴吾城，吟唱于吾前。大學畢業(yè)，兩三年后再聚，吾言欲聞《花兒》之音，彼遂唱之，吾聞之淚下，始覺懷念之情漸生。 又過十余載，某夜，吾甚欲聞此曲，因忘卻歌詞，欲再聆一遍。乃致電于彼，彼言已忘歌詞，無法吟唱，且多年未再唱此曲。彼曰：“吾吹與汝聽?！彼煲钥谇俅底?，熟悉之旋律響起，每一音符皆載回憶之種，剎那花開，潔白無瑕，往事靜謐如昔。 原來，那些陳年舊曲、溫馨往事，足以令人一生銘記，聞之眼眶濕熱，心潮涌動。此曲永存腦海、心田，輕輕回響?？v流年似水，時光荏苒，歌詞或忘，然旋律依舊，于心間回蕩不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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