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景志祥

01

有時候你不得不佩服古人的遠見，今天說一個小人物的故事，我們知道首輔嚴嵩在明世宗嘉靖皇帝的時候可謂是一手遮天，大明上下基本上都是他說了算，這樣的大人物平日里巴結(jié)的人必然不會少。

一次，嚴嵩過生日，大擺宴席，一時之間來的客人不少，其中有一個個叫劉巨塘的小縣令（今天江西省宜春縣令）來京城拜見皇帝，得知宰輔嚴嵩過生日，也就跟著大家一同前往了嚴嵩的府上給他拜壽，順便吃個酒席。

但他的官職實在太小，沒人把他當(dāng)一回事，壽禮剛結(jié)束，嚴嵩的兒子嚴世蕃就讓人將府上的大門給關(guān)上了，可憐的劉巨塘還沒來得及出門，就被關(guān)在了嚴嵩府上。

一時之間，劉巨塘地處境可謂是十分尷尬。

更為無語的是，整個宴會上竟沒有理會他，轉(zhuǎn)眼到了中午，眾人都開始吃酒席了，唯獨劉巨塘沒人招呼，一時之間餓得不行，想著隨便找點酒菜填飽肚子就此了事，可走遍了整個府邸，還就沒人給他準備。

就在這時，一個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招呼了劉巨塘，并告訴了他，自己是嚴嵩府上的仆人叫嚴辛，說完就帶著劉巨塘到了自己住的地方，并安排了一桌酒菜招待了劉巨塘吃午飯。

酒足飯飽后，劉巨塘看天色不早了，準備離開，這時候嚴辛沖著他拱了拱手，說：“他日還請大人高抬貴手！”

劉巨塘被仆人的一番操作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，停頓了一下說：“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，位卑言薄，還能為嚴家做什么，你要找人也得找個位高權(quán)重的人才對。”

02

嚴辛微微一笑，也沒解釋，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：“日不常午，哪有不落的太陽？大人只需記住今日的這一番話就好了！”

事實證明，嚴辛地認知是正確的，嚴嵩為官專擅媚上，竊權(quán)罔利，并大力排除異已，還吞沒軍餉，廢弛邊防，招權(quán)納賄，尤其是在選官授職上，嚴嵩和兒子嚴世蕃利用手中的權(quán)勢便利，大肆中飽私囊，比如

七品州判的職位可以賣到三百兩銀子，而六品通判則價值五百兩銀子。甚至有些官員的升遷，也是通過送多少銀子來決定的，武將中的指揮職位賣到了三百兩銀子，都指揮賣到了七百兩銀子。甚至有的被撤職的總兵官為了重新獲得官職，不惜花費兩千兩銀子。老廢總兵官郭琮為了督漕運的職位，更是豪擲三千兩銀子，使督漕運。其子嚴世蕃更是在家中寶庫內(nèi)大笑說“朝廷無我富！”此舉引起了天下的不滿和怨恨。

嘉靖四十四年（公元1565年），嚴嵩的兒子嚴世蕃被御史彈劾，明世宗大怒下將嚴世蕃逮捕下獄后被判斬首，失去了嚴世蕃的輔佐，嚴嵩的好日子也到頭了，85歲的嚴嵩被剝奪了家產(chǎn)，削去了官職，被迫返回家鄉(xiāng)。隆慶一年(公元1567年），嚴嵩在貧病交加中去世，終年八十七歲。他死的時候，寄食于墓舍，既無棺木下葬，更沒有前去吊唁的人。

當(dāng)嚴嵩倒下的時候，昔日的劉巨塘早已不是宜春縣的小縣令，而是袁州知府（隸屬于江西省宜春市）不知是命運的使然，還是昔日種下的因，今日來還這個果，總之一句話，仆人嚴辛因為窩贓2萬兩白銀被關(guān)押在監(jiān)獄中，劉巨塘正好審理此案，看著牢房里的嚴辛，劉巨塘想起當(dāng)年嚴府里的一飯之恩，特意手下留情，將嚴辛的死刑改為充軍，得以撿回了一條性命。

03

這個小故事出自明代文學(xué)家馮夢龍的筆記小說《智囊》，在歸納的時候，馮夢龍將仆人嚴辛歸在《明智部知微》一卷中，“知微”二字，馮夢龍用得極為精妙，見微以知萌，見端以知末。看到事情初始的一點跡象，就能預(yù)知事情將來的發(fā)展，這就是絕頂?shù)穆斆魅?，仆人嚴辛并沒有因為自己是權(quán)傾朝野的嚴府仆人，就高枕無憂，相反從他嚴嵩不可一世的權(quán)勢里，早早就認知到依附權(quán)勢是最不可靠的，這東西就好比天上的太陽，每天中午的時候陽光是最盛的，可太陽也不是永遠掛在最高點，發(fā)出最耀眼的光芒，總有烏云密布的時刻，總有落下去的那一刻。

嚴辛的一句“日不常午”，可謂是說出了盛極必衰的精髓所在，而”不?！倍?，則是精妙地道出了世事無常的道理。

這個道理說起來并不難，但明白的人卻不多，馮夢龍由此認為認為嚴氏父子、趙文華（慈溪人，與嚴嵩結(jié)為父子，因失寵被罷黜為平民）、鄢懋卿（南昌人，深受嚴嵩父子喜愛，嚴嵩敗后被謫戍防邊區(qū)）等人，其才智都不如仆人嚴辛，這個評語放在今天來看，依舊沒毛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