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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死亡”這個詞匯，聽起來都讓人覺得恐懼，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對于“死亡”都閉口不談，或者用一些別的詞來代替。 例如，在古代，帝王要用“駕崩”、“薨”，普通人說“走了”、“歸西”，林林總總竟有二百多種描述“死”的委婉語。 但是，總有人反其道而行。 先秦哲學(xué)家中，探討有關(guān)“死亡”的話題最多的人，非莊子莫屬。 莊子眼中的“死亡”是什么樣子的？我們從以下兩個方面加以陳述。  1 不必害怕死亡 莊子來到楚國，看見路邊有一副空的骷髏頭，形體已經(jīng)枯槁。莊子用馬鞭敲敲它，然后問： “你是因為貪圖生存、違背常理，才變成這樣的嗎？還是因為國家敗亡、慘遭殺戮，才變成這樣的？還是因為作惡多端，慚愧自己讓父母妻子恥辱而活不下去，才變成這樣的？還是因為捱餓受凍的災(zāi)難，才變成這樣的？還是因為你的年壽到了期限，才變成這樣的？” 莊子說完后，就拉過骷髏頭當(dāng)枕頭，睡起覺來。 到了半夜，骷髏頭進入莊子夢中，為他描述人死后的情況：“人死了，上沒有國君，下沒有臣子，也沒有四季要料理的事，自由自在與天地并生共存；就算是南面稱王的快樂，也不能超過它?。 ?/p> ——《莊子·至樂》  故事的背景是戰(zhàn)國時期，社會動亂，民不聊生。在莊子提及的人死的五種原因中，只有最后一種“壽終正寢”算是常態(tài)。不過，既然是路邊枯骨，可想而知是未得善終。由此可見，當(dāng)時不少人死于非命，也讓活著的人更畏懼死亡。 透過與骷髏頭的對話，莊子想表達的是死后的快樂與超脫，但與其說他是在肯定死亡勝于生存，不如說他想破除一般人執(zhí)著于生存的意念。 《莊子·齊物論》說得很清楚： “我怎么知道貪生不是迷惑呢？我怎么知道怕死不是像幼年流落在外而不知返鄉(xiāng)那樣呢？麗姬是艾地邊疆官的女兒。晉國國君要迎娶她的時候，她哭得眼淚沾濕了衣襟；等她進了王宮，與晉王同睡在舒適的大床上，同吃著美味的大餐，這才后悔當(dāng)初不該哭泣。我怎么知道死去的人不后悔自己當(dāng)初努力求生呢？” 對于未知之事，誰不覺得惶恐？但是想一想這個世界的種種煩惱，如果真到了不得已要離開的時候，確實應(yīng)該坦然一些。 在《莊子·知北游》中，有一段有關(guān)“生與死”的精彩論述： “生是死的同類，死是生的開始，誰知道其中的頭緒！人的出生，是氣的聚合；氣聚則生，氣散則死。如果死生是同類的，我又有什么好擔(dān)心的呢？所以萬物是一體的。人們把欣賞的東西稱為神奇，把厭惡的東西稱為腐朽；腐朽可以再化為神奇，神奇可以再化為腐朽。所以說：‘整個天下，是一氣貫通的?！?/p> 既然如此，我們應(yīng)該化解對死亡的恐懼，然后在有限的生命中培養(yǎng)覺悟的能力，亦即明白：氣的最后根源即是“道”。 2 從容面對死亡 關(guān)于死亡，哲學(xué)家們總能說出一番道理，但是千言萬語也比不上親身經(jīng)歷一回。 當(dāng)面對親人的死亡，或者自己面臨死亡的威脅時，莊子的表現(xiàn)如何呢？能否展現(xiàn)言行一致的風(fēng)范？ 妻子過世：鼓盆而歌 莊子一生窮困，自己固然可以大而化之，但是妻子與子女也要跟著受苦。時代環(huán)境如此，只能徒呼奈何！終于，大限已屆。 莊子的妻子死了，惠子前來吊喪。這時莊子正蹲在地上，一面敲盆一面唱歌。 惠子自然詫異不解，責(zé)怪他說：“你與妻子一起生活，她把孩子撫養(yǎng)長大，現(xiàn)在年老身死，你不哭就罷了，竟然還要敲著盆子唱歌，不是太過分了嗎？” 莊子回答： “不是這樣的。當(dāng)她剛死的時候，我又怎么會不難過呢？可是我省思之后，察覺她起初本來是沒有生命的；不但沒有生命，而且沒有形體；不但沒有形體而且沒有氣。然后在恍恍惚惚的情況下，變出了氣，氣再變化而出現(xiàn)形體，形體再變化而出現(xiàn)生命，現(xiàn)在又變化而回到了死亡，這就好像春夏秋冬四季的運行一樣。這個人已經(jīng)安靜地睡在天地的大房屋里，而我還跟在一旁哭哭啼啼。我以為這樣是不明白生命的道理，所以停止哭泣?。 ?/p> ——《莊子·至樂》  故事中，惠子其實是代表所有的人提出質(zhì)疑。而莊子的意思是：生死有如四季運行，是循環(huán)不已的，我們何必對四季有任何情緒反應(yīng)？不僅如此，“死生的變化，就像晝夜的輪替一樣”。這似乎是主張生死乃是“相反相生”的。 唯有共同處在一個整體中，才可對生死作這樣的理解。就人類經(jīng)驗所及，理性思考大概只能說到此處。 如果還要深入解釋，莊子大概就會像儒家的孔子一樣，請你去想一想“未知生，焉知死”的道理。 你若無法珍惜此生，那么就算給你無數(shù)次的來世，又有什么意義？ 莊子過世：萬物殉葬 終于，莊子自己天年已盡。 莊子臨終的時候，弟子們想要厚葬他。莊子說：“我把天地當(dāng)作棺槨，把日月當(dāng)作雙璧，把星辰當(dāng)作珠璣，把萬物當(dāng)作殉葬，我陪葬的物品難道不齊備嗎？有什么比這樣更好的！” 古代葬禮，要準(zhǔn)備“棺槨、連璧、珠璣、赍送”，才能算是理想。莊子認為自己一應(yīng)俱全，沒有任何缺乏。 弟子說：“我們擔(dān)心烏鴉與老鷹會把老師吃掉?！鼻f子說：“在地上會被烏鴉與老鷹吃掉，在地下會被螻蟻吃掉；從那邊搶過來，送給這邊吃掉，真是偏心啊！” ——《莊子·列御寇》 以這種輕松而詼諧的口吻談?wù)撟约荷砗笾碌?，恐怕古今中外都十分罕見。更重要的是，莊子這么說不是故作瀟灑，而是基于他的道家哲學(xué)所推演出的合理結(jié)論。 所以，在莊子看來，“道”是萬物的來源與歸宿，是唯一的整體，是治愈生死的終極良方。 只要覺悟了什么是道，連生死都可以淡然處之，因為那是合乎自然的變化。明白這種變化，才有逍遙之樂可言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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